在当今中国,如何保护城市中的古旧仿古建筑装修以维持城市特色已被提升到越来越重要的位置上来,并逐渐开始为社会和民众所正视。特别是当看到建设与保护之重要性的严重失衡,资金往往流向建设,而文物与文化保护分到的多是捉襟见肘的残羹剩饭,大批文化名城中的文化遗产迟迟得不到修缮或是环境遭到破坏,最终或自然死亡或随着轰轰烈烈的危改一并倒塌。使我们迫切感觉到自己居住的城市特色在慢慢消失,很多城市逐渐失去原有的魅力……因此,建筑师们已重新开始关注和寻找自己城市的特色,避免让文化传统毁在自己手里。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建设带给人民的利益着实是丰富且最有现实意义的,你很难让住在大杂院的居民不向往现代化生活,反而去关注老宅的文物价值。但问题之核心在于,当前传统文化遗产遭受的破坏愈演愈烈,已不是危改不足、城市建设缓慢的问题了。“建设性”的破坏对传统文化遗产的保护已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城市中的旧建筑大到银行、会堂、办公楼,小到住宅、商铺和作坊都是城市发展到某一阶段的产物,是那一时期城市文化的积淀,因此它们往往具有鲜明的个性而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甚至成为一个城市的象征和代表着一个城市的特有风貌。比如北京的四合院、上海外滩的石构建筑、哈尔滨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和长春东西合壁的折衷主义建筑以及青岛的红瓦屋面建筑等等。
这些仿古建筑装修不仅仅具有其使用价值和文化价值,更具有“情感价值”,它向人们表述着城市发展的历史及其延续性,使人们的心理得到慰籍,人们在这些建筑面前会体验到历史的发展以及人自身的创造力,而这种空间上和时间上的文化认同组成了人民生活和行动的框架。
吴良镛先生在《城市美的创造》中指出:“富有文化遗迹的城市,仿佛是‘活’的博物馆,是不用加以布置的永不闭幕的舞台,它可以让人们重温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杰出人物的事迹,为现代和未来的史家留下了继续探索的园地。”“城市有旧的部分,更要有新的部分,而后者是大量的,是与日俱增的。如果说历史文物的生命力在它永恒的历史与艺术的价值,那么新时代的建筑美更富有活力。特别是一些经过精雕细刻的规划设计,并管理得好的新建筑、新区和新城,它们既满足新的生活要求,又是历史文脉的继承,反映着对建筑美的新追求,是一种欣欣向荣的时代之美。”而吴老先生在“北京菊儿胡同危旧房改建和新四合院住宅体系规划设计”的实践,获得亚洲建协建筑设计金牌奖和联合国世界人居奖,得到了全球学者的认可。
矗立在由“殖民地”外滩石构建筑和“东方明珠”为代表的诸多新时代建筑组成的大上海,“上海展览中心北馆”显得不十分抢眼,然而它与前面的“上海展览馆”在规划上的呼应和仿古建筑装修细部上中国传统神韵的体现,却深深撼动着笔者的心灵:仿俄罗斯式的“上海展览馆”无疑是建国后上海建筑中的佳作,那高高的尖顶、粗大的立柱、雄伟的外观、豪华的大堂,处处给人以震撼;而20世纪90年代兴建的“北馆”――“上海商城”,恰如继“殖民地”石构建筑冲击传统木构后的中国建筑受到的又一个新的“挑战”――在外观上,它只是强调了与前边“展览馆”之间、亦即现代形式与古典风格之间,既相对立又协调统一的关系,但从步入其中的一刻起,便体会到――继承传统除了“重檐大屋顶”、“小桥流水”外,并非无路可走;光扬国粹与借鉴国际形式之间也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如何才能发扬传统而不陷入“复古主义”、追求美观而不流于“装饰主义”……这一系列常出现在学术讨论中的问题,在这里被神奇般地得到解决,至少可以说美国建筑师JOHN PORTMAN给我们提示了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指出了一条通往新时代建筑的成功之路。
笔者身处的广东省江门市在城市规划建筑方面,精心修缮、保护昔日华侨留下的、欧陆痕迹的“风貌街”,同时远离旧城中心、另起炉灶、倾力打造集行政办公、商业、居住于一身的“北新区”;下属的开平市在大力发展其建筑、建材产业的同时,亦注重文物保护,将“碉楼与村落”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旅游观光胜地,也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这样的做法就十分值得称道。
相反,座落在笔者故乡首都北京的中国大剧院,其竞赛中标固然有许多学术以外的因素,但这个在庄严肃穆的天安门广场上“鹤立鸡群”、光滑耀眼的“法国蛋”,既不像奥运国家体育馆的“鸟巢”座落在远离市中心的奥运村,又不像贝聿铭在卢浮宫扩建工程的玻璃三角锥体入口那样含而不露、将对环境的影响降至最低……由于某些不宜置评的因素,我们只能寄望于数年后它的命运不至于差过旁边的“毛主席纪念堂”吧……
一个民族文化的形成,是靠慢慢地累积和沉淀。一栋老宅,一座古镇,一棵古树,若从功利的价值观衡量,可能就是一些破旧的老古董,是发展的障碍。但从文化积淀的视野看,其中蕴含的文化价值却难以估量。文化的积累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对文化的破坏却可以在眨眼之间。无论西楚霸王火烧的阿房宫还是八国联军毁掉的圆明园,无不令人痛心疾首。同样,一个长官意识,一个不负责任的规划,一栋鹤立鸡群的建筑,都可以让文物古迹瞬间消失,而痛心的会是领导?规划建筑师?万千民众?还是子孙后代?给中国的文物古迹(尤其是文化建筑)和民族文化留下一点生存空间吧,不要把千年的文化积淀毁在几十年不负责的“规划建筑设计”中。让她们永存,就是让我们永继。